登录
您的位置:  首页  教苑肖像
  

扎根戈壁深处的红柳


  “祝父亲节快乐!老爸我爱你,在外多注意身体。”2017618日,东华理工大学教师周义朋收到远在万里之外的女儿从南昌发来的信息,禁不住热泪盈眶。周义朋,扎根边疆十余载,为了核能开发项目的顺利进行,多次春节未回家。

621日,记者深入新疆伊犁大漠深处,走进铀矿地质勘采和矿冶一线采访周义朋。周义朋是东华理工大学铀资源勘查与开发2011协同创新中心铀矿冶与环境研究所副所长,同时,还作为协同创新中心科技骨干赴新疆中核天山铀业有限公司挂职锻炼,受聘该公司地浸技术研发中心副主任。

10多年来,周义朋每年和妻女待在一起的时间却不过七八十天。转眼女儿就要上高二了,自打她上学以来,周义朋接送女儿的次数屈指可数。上小学时,女儿还经常问周义朋:“为什么你们学校总是派你去新疆啊?为什么不派别人去?”随着年龄的增长,类似的问题她渐渐不再问了,对周义朋在新疆从事的事业也有了理解。

周义朋皮肤黝黑、外表质朴、话语不多,但在新疆中核天山铀业有限公司的铀矿采冶圈子里,却是个小有名气的“腕儿”。只要一提他的名字,大家都会敬佩地竖起大拇指。

由周义朋主持设计并在新疆中核天山铀业有限公司七三七厂建成的微生物地浸采铀工艺系统,是我国首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实现工业化应用的微生物地浸采铀系统。他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国防科工局核能开发项目子项目等多个科研项目,公开发表学术论文20余篇……

扎根边疆攻克难关

“苦当然是苦的。野外生活苦,工作条件苦,缺乏休息身体苦,长期承受巨大精神压力更苦。但这些苦与一个个突破带来的成就感和认可相比,就不那么重要了。”

伊犁盆地乌孙山脚下,新疆中核天山铀业有限公司七三五厂的厂区便位于此地。

从新疆伊宁市驱车数小时,进入伊犁盆地南缘腹地,钻探机、白杨林、蓝白相间的厂房出现在记者眼前。正是生产时间,站在厂区里,却听不到机器轰鸣,看不到忙碌嘈杂,更没有尾矿粉尘。蒙其古尔铀矿山,安静矗立。

一切秘密都隐藏在地下。

那里管网密布。含二氧化碳和氧气的溶浸液在地下管网里汩汩流动,它们将逐渐溶浸砂岩中的铀。最终经过多道工序,含铀矿液将变成核能发展的“粮食”——橙黄色的天然铀黄饼。

地浸开采之所以被称为铀矿开采史上的一次革命,是因为除了资源高效开发和安全性大幅度提升之外,更是一种绿色开采。“无须将矿石采出,无矿渣、尾矿,与铀矿伴生的镭及镭产生的氡的放射性影响大幅降低,对地下水也不构成影响。”

在新疆从事铀矿开采,周义朋已经干了12年。当初,学校选派教师指导学生到新疆实习,他自告奋勇。学校有科研项目要在新疆进行,需要人在那完成时,他依旧选择留在新疆。曾与他一起到新疆开展工作的教师,任务结束后都已经回学校,只有他一直坚守。

2004年,工作多年的周义朋怀着对我国核能事业的浓厚兴趣,报考了东华理工大学,开始攻读环境工程专业硕士学位。

20063月,尚在读研究生的他,凭借着勤奋与刻苦,参与了东华理工大学承担的第一个地浸采铀核能开发项目的科研工作,开始从事砂岩铀矿地浸开采科研工作。

从此,结下了12年的地浸之缘和新疆之缘。

2008年开始,因新启动的核能开发项目(生物地浸)野外工作需要,周义朋从吐鲁番戈壁滩转到伊犁盆地继续组织开展现场试验。虽说自然环境和工作条件都比在戈壁滩有了很大改善,但项目开展研究的生物地浸技术是一个全新的探索性领域,在国内外都没有成功的先例,完成这样的项目,对作为现场试验负责人的周义朋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从试验块段的选择、钻孔的施工与成井、试验工艺系统的设计与建造、试验条件的设计与参数控制等各个方面,都需要他去做足功课。

2010年,野外试验进入关键期,跟随周义朋在现场工作的学生因为考试和毕业等原因返校,需要五六个人才能维持正常运转的试验,一下子只剩他一个人。课题组临时雇用两个当地村民协助,以维持整个试验正常进行。村民文化水平低,只能做一些抄表、看护设备等简单的事情,配液、化学分析测试、树脂淋洗和转型、数据整理分析等所有的工作都要由周义朋完成。

一段时间过后,其中一位村民无法忍受每天12个小时的工作,撂挑子走人,连最后半个月的工钱都没要。周义朋咬牙坚持,和另一位村民苦撑到学生的到来,没有因为缺人耽误一天的试验。

即便如此,却很少有人苛责那位离开的村民。荒漠戈壁的艰苦条件,外人难以想象。就是矿山的职工,也是连续工作20天,然后回家休息10天,用他们的话说,“20天上班期满,在戈壁滩多待一天就会疯掉”。

周义朋没有疯。不仅没疯,还甚少乏味。

每个科研项目、每个任务,对他来说都是探索和挑战。“苦当然是苦的。野外生活苦,工作条件苦,缺乏休息身体苦,长期承受巨大精神压力更苦。但这些苦与一个个突破带来的成就感和认可相比,就不那么重要了。”周义朋说。

伊犁盆地乌孙山脚下,白杨林摇曳,海棠树挂满果实。蓝天白云之下,黝黑的周义朋守护着大地的秘密。

选择边疆一线,周义朋的简历里又多了这样一些成果:先后主持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1项,国防科工局核能开发项目子项2项,江西省科技计划项目3项,校企合作科研项目6项;作为主要成员参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2项,国防科工局核能开发项目3项,国防基础科研项目1项,“973计划”项目1项。国内外公开发表学术论文20余篇,获江西省科学技术进步二等奖1项。我国首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实现工业化应用的微生物地浸采铀工艺系统,由他主持设计并在新疆中核天山铀业有限公司七三七厂建成,该工艺的生产应用为企业创造产值近千万元……

不畏艰险开发核能

“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就希望自己不要半途而废,坚信一步一步走下去一定能有所收获。收获的一点点成绩和大家对我的认可,我感到很幸福,同时也感受到将这份事业坚持下去的责任。”

寒来暑往,十余载的野外工作经历中,周义朋不乏艰苦、惊险经历。

20062009年,在新疆吐哈盆地戈壁腹地的十红滩矿床,周义朋开展核能开发项目和国防基础科研项目野外试验。那里自然环境十分恶劣,一年四季没有降水,寸草不生,沙尘暴肆虐。夏季地表温度达60℃至70℃,炙热的砂土可以蒸熟鸡蛋;冬天则寒冷至极,气温低至零下20℃至零下30℃,泼水成冰。

那时,试验人员的生活条件十分简陋。几个人挤在仅几平方米的老旧寝车里,寝车四处透风,只能用纸壳和胶带贴封,每遇风沙来袭,车身来回摇晃,车内沙尘弥漫,连睡觉都得戴上口罩,第二天起床满头尘土,床上也盖上了一层砂土。

与罗布泊相距不过百里的地方,自然环境十分恶劣,典型的酷暑严寒,那里荒无人烟、寸草不生,生活用水都需从几十公里之外用水车运入。为了开展国防基础科研项目野外试验,周义朋在那一待就是5年,住的是简易的铁皮寝车。2008年,他在那度过了来新疆后的第一个春节。为了项目不中断,3个春节他都留在野外基地,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每年5月至7月是人员最紧张的时期,他一人包揽了从设施维护,到配液、化学分析测试、树脂淋洗和转型、数据整理分析等所有的工作,辛苦程度难以形容。”东华理工大学2007级硕士研究生杜伟回忆说,周义朋每天需要对30多个水样进行分析测试。在那段日子里,为保证试验正常运行,他每天都工作15个小时以上。当大多数人已经进入梦乡,他还在试验现场忙碌,有时一直要忙到凌晨三四点,通常下午三四点才能吃上午饭,晚上十一二点吃晚饭,有时甚至都没有时间吃上一口饭。

在戈壁滩开展试验,除了辛苦,更多的还有危险。有一天当周义朋收工回住地,天已黑,在路过地下泵房时,他听见房内滋滋的异样声音感觉不对劲,从露出地面的半截窗户往里一看,注液管在泵头的连接部被高水压冲开了一道缝,直往外喷水,他赶紧从侧面黑暗的台阶冲下去关电闸,没想到冲到底部时一脚踏进了几乎至膝的深水中。原来,泵房已经被水淹了,等进房打开房灯关掉注液泵开关后才发现,水面几乎就要淹没电控柜裸露的电缆接头。如果再晚几分钟,他踏进水里的那一刻就会触电致命。

“我当时什么都没想,也没顾上想,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下去关掉电闸保护设备,不能让试验中断。”周义朋说。

类似惊险的经历还不止一次。2012年,在伊犁512矿床试验期间,正赶上罕见的大雪天,往返生活区与试验现场的道路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中间有一段陡坡弯道,就在他从现场返回生活区经过那段弯道下坡时,车辆突然熄火失控,随即旋转着滑下坡道,在坡道拐弯处勉强停了下来,旁边几米处就是高差七八米边坡,如果再往前滑,后果不堪设想。

扎根边疆十余载,周义朋先后转战新疆吐鲁番十红滩矿床、伊犁512矿床、513矿床以及510矿床,平均每年野外工作时间在9个月以上,最长时间11个月没能回一次家,放弃所有的周末和寒暑假,甚至春节都没能回家。特别是2010年除夕,当万家团圆之时,他还在冰天雪地的野外现场,为了修复坍塌的氧化槽填料支架一直忙碌到天黑。

10多年来的野外工作,一直没有节假日和周末,现场工作不停,周义朋没有休息,连每天是星期几也不知道。工作之余,每天晚上略有一点时间,周义朋会和家人通电话,天气好的时候会和矿山的朋友们打羽毛球,去厂区的健身房锻炼,听两集传统评书,也是他的放松方式。

“既然选择了这个行业,就希望自己不要半途而废,坚信一步步走下去一定能有所收获。收获的一点点成绩和大家对我的认可,我感到很幸福,同时也感受到将这份事业坚持下去的责任。”周义朋说。

正因如此,周义朋乐在其中,从未停止前行的脚步。2013年,当一家企业向周义朋抛出“橄榄枝”,开出高于学校的优厚待遇和提供的工作平台时,本可以选择离开的他,毅然选择留下。

理由很简单。“我感念学校以及老师对我多年来的培养。”他说。

舍弃小家献身国防

“‘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一种幸福感。我失去了这样的幸福,却收获了长期坚持后周围人对我的认可,包括新疆天山铀业公司从一线普通工人到总经理对我的认可,学校对我的认可,以及家人从不理解到全力支持。”

有一次,七三五厂厂长张青林问周义朋,这么长时间待在现场,你不着急吗?

周义朋回答:“习惯了。”

在新疆中核天山铀业有限公司,问起周义朋,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大家说他为人正直热心,有亲和力,和领导、职工都相处得很好。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敬佩他。“来我们这开展科研项目的人很多,只有他常年坚守。也因为他,凡是从东华理工大学来的,我们都很欢迎。”公司的人说。

周义朋最初在吐鲁番戈壁滩的几年,周围荒无人烟,最近的村落也在四五十公里以外,与当地居民没有多少接触。

到了伊犁后,项目所在地附近有一个以维吾尔族居民为主、少数哈萨克族居民的村子,村民虽然是少数民族,但多多少少都会一点儿汉语。通过接触,周义朋逐渐结识了一些少数民族朋友。

有一位叫阿布都·卡德尔的村民,年龄比周义朋长两三岁,种地和牛羊是他家的收入来源。尽管经济条件较差,但他很重视子女的教育,3个孩子上学,成绩都很优秀。

为了帮助他,项目中计划的临时劳务,周义朋都尽量让他做。他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也常常找周义朋帮他出主意。偶尔有时间,周义朋也会在他家里显摆一下厨艺,尤其是周义朋做的红烧土鸡,征服了他全家人的胃口,每次他家要是杀鸡,全家就等着周义朋去做。他们还偶尔教周义朋一些简单的维吾尔语:“亚克西蒙(你好吗?)”“耶里格托合(土鸡)”。

早几年,周义朋经常一两个月不出大山,有个头疼脑热没地方就医,村子里的小卫生所解了周义朋的困。

卫生所只有一位叫咪曼古丽的维吾尔族乡村医生。周义朋有个感冒发烧的,她会背着小药箱、骑着摩托车到周义朋住地打针开药,她的小卫生所有困难也会寻求周义朋的帮助。有一年冬天下大雪,她要到乡医院取药,周义朋开车跑了几十公里的山路,帮她把需要的药品运回村里的卫生所。

这么多年,周边村子里的老老少少也和周义朋打成一片。有时走在路上,见到周义朋的人都会主动握手,用生硬但充满热情的汉语打招呼:“九(周)老师,好的吗你?”

每逢重要节日,比如“肉孜节”“古尔邦节”等,大伙儿会很热情地邀请周义朋去做客。

有一次,在一位维吾尔族老人家里,老汉非要周义朋坐在他身边,把招待最尊贵客人食用的羊首放在他面前,亲手送上一块羊首肉。

万里之外,却是家人的等待和不舍。

周义朋女儿最怕的,是春暖花开的日子。

自小女儿就知道,一到这时,爸爸就要收拾行囊远赴大漠。再次见到爸爸,已是隆冬时节。

长时间的分离,周义朋已无法将女儿的成长在自己的记忆中连贯起来。还有妻子。为了支持他扎根野外的科研事业,妻子辞去工作,离开父母,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抚州,全职照顾家庭,陪伴女儿上学读书。2012年,妻子查出乳腺肿瘤。正值项目野外试验设施建设施工最紧张的时期,周义朋最终没有赶回,只能靠电话给予妻子关心与安慰。

“我不是一位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他说。

但是他不后悔:“‘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一种幸福感。我失去了这样的幸福,却收获了长期坚持后周围人对我的认可,包括新疆天山铀业公司从一线普通工人到总经理对我的认可,学校对我的认可,以及家人从不理解到全力支持。”

回首往事,周义朋备感自豪:“我把我们东华理工大学的根深深扎进了铀矿采冶的最前沿阵地,使学校的产学研合作在我国最大的天然铀生产基地落地生根,将老一辈建立的合作关系传承和发扬光大。”

“十年磨一剑,周义朋扎根边疆,不畏艰险创新创业,充分体现了一名科教工作者献身国防的崇高品格与精神追求,是传承‘艰苦奋斗 为国奉献’东华理工精神的楷模。”东华理工大学党委书记徐跃进带队看望在新疆实习的师生时说。

戈壁滩上,常见红柳。它生命力极强,不论是湿地盐碱滩,还是野漠荒原,都能以坚韧的根基固守身边的土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人们将其称为“英雄树”。

多年前,周义朋对自己未来的方向也曾感到迷茫。他的博士生导师、著名水文地质学家沈照理跟他说:“周义朋,安心做好砂岩铀矿地浸这一件事,你这一辈子就足够了。”

他记住了这句话。大漠戈壁中,他把自己化成了一株红柳。

来源:中国教育报

 

 

发布者: 陶桃  发布日期: 2017-08-06     返回
陶行知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