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某一天，北京十一学校校长在校门口遇到一位接孩子回来的老师，便随口问她幼儿园一个月的学费是多少，“8000”。这让见多识广的校长很震惊。他没想到，为学生提供优质教育的学校老师，竟然需要为幼儿教育花费那么多钱。此事让校长又产生了一个为老师解决后顾之忧的想法。
当年暑假，在学校西北角毗邻运动场的地方，一个简易但功能齐全、理念先进的幼儿园出现了。它秉持这样的核心价值观：竭尽全力为处于特定敏感期的幼儿提供尝试的可能；安全感高于一切；能户外不室内。
“对一位校长或者教育管理者来说，关注学生，首先应该从关注教师开始。”十一学校认为，“一位教师，当他的家庭问题、待遇问题、被社会认可的问题等都不成问题时，他自然就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学生身上。”
有一段时间，十一学校倡导的是“工作上可以照顾，生活上不能照顾”，学校领导认为，发福利会腐蚀一个组织，“一个鸡蛋都不能发”。这一条在2007年后改了，变成了“生活上可以照顾，工作上不能照顾”。十一学校为老师更好地生活所做的各种努力，后来被提炼成学校的一条核心价值观：“竭尽全力帮助教师，以方便教师竭尽全力帮助学生。”
在这所学校，不管是老师能想到的还是想不到的，学校似乎都能想到，并为他们做到。这里仅举几例。
每天接送和照看孩子，在时间和精力上，对青年教师都是不小的挑战。于是，学校组织了一支队伍，每天帮老师接送孩子，还请校内外的音乐、体育、美术老师为他们开设各种课程，提供高质量的陪伴和课外教育。
住房问题更事关一名教师的幸福感，极其重要。十一学校克服困难，为老师提供工作住房和补贴，不需要他们去寻找房源，与各种中介和房东“斗智斗勇”。老师一入职就有在北京安居的感觉，接下来的乐业就有了稳固的基石。
学校竟然还成立了交通救援队，帮助老师解决汽车抛锚、交通事故等闹心的问题。聂璐老师就享受过这样的服务。2020年6月24日上午，她在清华大学玉泉医院做完产检后，发现汽车无法发动，于是拨通了学校救援队李晓飞老师的电话。10分钟后，李老师就开车带着线缆出现在聂璐面前。他熟练地把两辆车的前盖打开，用线缆连接了两块电池，很快聂老师的车就发动了。
十一学校本部及盟校2022年全国校园招聘启事中，有这样两句话：“你担心的我们都关心，为你解决后顾之忧，让每一位十一人都能体面地生活！”“来吧，加入我们！改变世界，以教育的方式。”北京市海淀区教育科学研究院的一位老师，在微信朋友圈转发了这则招聘启事，并写道：“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
但要从众多应聘者中脱颖而出，去十一学校实现自己的教师梦，以竭尽全力帮助学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罗寰宇2013年从中国人民大学毕业后，成为学校的语文教师。据这位爱好摄影，自称每日坚持游泳1000米的人力资源部主任介绍，招聘的把关者们会将师生关系作为至关重要的衡量标准，以确保能选择那些真心喜欢学生的人做老师。在试讲环节，一定会有学生坐在教室里听课，他们对应聘者的评价真能影响试讲者的去留。
而“无领导小组讨论”环节对应聘者也是一大挑战。他们需要围绕教育教学中的情境和问题展开讨论。这些题目一般来源于学校各个年级资深的教育顾问，是他们实际遇到过的两难问题。有一年，应聘者面对的话题是“校园行为的象限分析”。他们要通过小组讨论，把“学生在校园中用滑板、平衡车等工具代步”“学生在课堂上看其他学科的书”“教师让优秀学生批改全班作业”“教师向其他同事分享经验”等10个行为分别贴到四个象限中（四个象限分别为：利己利人、损己利人、损人利己、损人损己），然后挑选组员陈述理由。
无领导小组讨论的那些问题大都没有标准答案，甚至没有鲜明的对与错。在一旁观察的面试官——他们都是学校年级管理经验丰富的老师，有一条重要的判断原则：看那些应聘者能不能从学生的角度出发，设身处地从帮助学生成长的维度思考问题。在这个过程中，一些原本表现出色的年轻人可能会暴露出致命的问题，比如以自己为中心，怕学生给自己添麻烦，等等。
罗寰宇说，这些问题往往会破坏老师与学生的关系，让学生对老师产生畏惧、厌烦的心理。同样，在面试中直面真实的教育教学问题，也有助于那些大学毕业生进一步感知他们今后将要从事的具体工作，并判断自己是否真的会把学生放在心上，是否适合做教师。
出处：《教育发生的地方》，李斌著，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3年1月出版。
文章转自微信公众号“光明社教育家”20240907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