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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教师,我们不能只歌颂坚守


      为了报道多年来帮山区教学点招募支教志愿者的“青蛙公主”杨敏,以及当了一辈子乡村教师的杨敏父母,今年四月,我去了湖南永州宁远县。

  在一个叫三元岭的地方,我认识了鲤溪镇鲤溪完全小学的校长姜武忠。他是杨敏一家的“直接领导”,管着十个农村教学点。

  第一句,姜校长就差点把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我们有多难,你根本不了解。”他看我的目光里带着怀疑。

  紧接着,我告诉他:“我明白您想说什么,持续招募支教老师正说明了山区多么缺老师,这是你们最大的难处和痛处。”

  听完这句,姜武忠才真正打开了话匣子。他站在三元岭村小学的院子里,看着粉刷一新的两层小楼,反复念叨着“校舍再好,没有老师有啥用?哪怕在破庙上课,只要有老师在,就有精神在。”

  姜武忠的愁,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窘迫感。

  他掰着手指头跟我数:10个教学点,按编制应该有45名老师,可现在只有12名,其中仅一位在编正式教师,还马上要退休了。

  另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采访对象,是宁远县教育局分管师资的副局长李学勤。在采访结束的傍晚,我们即将返程,他却赶了一个多小时的蜿蜒山路来找我们,拽着我在村子路边又聊了许久。

  一见面,他就直奔主题,拿着一堆资料告诉我:定向培养、外部引进、放低门槛……县里这两年想尽办法招老师,可280个岗位却只招到182人,其中男老师仅20人。

  他给了我这样一组数据:宁远县有3.9万留守儿童,有225个村小教学点,农村小学教师缺编200人以上。

  如果把视野再放大一点,永州有超过30万留守儿童,有1320个村小教学点,其中有1183个在山区。

  当天晚上,我又收到李学勤的短信,他告诉我,农村教师流失率高,与社交圈子窄、大龄青年婚姻难、留不住人心等原因有关。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县里甚至举办了一个名为“我和春天有个约会”的大龄未婚教师交友活动,但收效寥寥。

  这位管着全县师资的副局长,使尽了浑身解数,却仍补不住缺老师的窟窿。他焦灼地盼望着我们为他呼吁。

  事实上,这与我的采访初衷不谋而合。三十年来,苦撑着三元岭村教育事业的杨必先、杨社姣、杨敏一家,就像一个小小的窗口,透过这个窗口,足以窥见整个农村教育面临的师资之艰。

  换句话说,杨敏之所以持续招募支教老师,不正是因为正式教师来得太少吗?

  支教老师袁博涵跟我说,来之前他一直以为,三元岭是那种需要“翻过两座大山、跨过一条大河”的地方。在他的想象里,只有那样的地方才没人去。

  可三元岭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在宁远县、在永州市、在湖南省、在全国范围内,比它更偏、更穷的地方比比皆是。

  而我之所以了解姜武忠说的“我们有多难”,了解李学勤的焦灼与无力,是因为我曾在调研中见过这样的景象——

  在张家界山区,一个农村小学因为太缺老师,而不得不让炊事员教一年级的语文课;

  在国家级贫困县河南封丘,外地来的男教师因收入低而找不到对象,非本地户籍的特岗教师流失率约为50%;

  在湖南省怀化市通道侗族自治县,大山深处的希望小学根本找不到音、体、美老师,英语教学全靠支教老师撑着;

  ……

  年过五十的杨社姣跟我说,“只要还有孩子需要,我就会一直守下去。”

  这句话,我曾经听过很多遍,乍一听伟大,再一想却心酸。作为一名教育线路记者,在我走过的许多农村教学点,最常见的情况就是退休教师返聘,我常常见到这样的画面:一位老人,守着几个孩子、一所学校。

  我们歌颂坚守,也因此要更加关注坚守背后的艰辛。

  令人欣慰的是,乡村师资之痛,已然引起中央和省级层面关注。

  去年,国家出台了《乡村教师支持计划(2015-2020年)》,条条款款,桩桩件件,都列在了农村老师们心上。

  不少地方开始行动,从工资、社保、职称等多方面提高乡村教师待遇,多角度补充乡村师资力量。

  教育是良心工程,教师是情怀事业。而我们要做的,是不能让每一份需要情怀的事业,单靠情怀苦撑。(新闻来源:新华社)


发布者: 陶桃  发布日期: 2016-05-17     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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