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现状调查之一】
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对改善学生营养状况具有重要意义，但推行11年来，受益学生却不足3%——
饮用奶计划面临进退“大考”
□本报记者 柯进李小伟
每天上午大课间休息时间，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中山西路回族小学的1200名学生就在老师指导下，饮用刚刚配送来的学生饮用奶。如今，在全国有1万多所中小学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场景。坚持的背后，折射出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11年走过的历程。
教育部体卫艺司司长杨贵仁说：“这项计划的推行，促进了全社会对牛奶营养价值的认识，提高了中小学生的饮奶意识，同时也培育了牛奶的消费市场。”但是，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推广11年来，在全国约2亿名在校中小学生中，覆盖率却不足3%。不仅如此，在此计划启动初期，各乳品企业竞相申请定点生产企业资质，而到2010年有相当一部分企业已停止生产学生饮用奶，多年来坚持推行这项计划的一些企业则面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两难选择。“每天一斤奶，强壮中国人”，这个曾被国人寄予厚望的“学生饮用奶计划”，究竟遇到了怎样的问题?
生产成本高，供奶价格低，企业感觉吃不消
“学生饮用奶本是国家主导推行的一项利国利民的专项营养计划，可是长期以来价格低，风险大，政府支持弱。”已停止供应学生饮用奶的湖北宜昌喜旺食品有限公司销售人员说，学生饮用奶利润薄，甚至亏损，规模稍小点的企业根本吃不消。
按照2000年10月颁布的《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暂行管理办法》，每份奶的单件包装净含量应采用180毫升、200毫升、250毫升三种规格，学生饮用奶的价格按保本微利的原则核定。
据记者调查，由于运输距离、成本等不同，学生饮用奶在全国各地的价格也有较大差异。比如，同是由伊利公司生产的规格为200毫升的学生饮用奶，目前湖北省黄冈市的价格是每包1.95元，呼和浩特市是每包1.5元。而在呼和浩特市，进入市场的规格为250毫升纯牛奶的价格在每包2.3元至2.5元之间，学生奶价格比同品质牛奶市场价约低30%。
与市场奶相比，生产成本高、销售价格低，使得学生饮用奶在不少地区推广过程中出现了反复甚至中断。据蒙牛公司有关负责人透露，与市场上销售的牛奶相比，学生饮用奶奶源采用的是最好牧场生产的优质原料奶，而用目前学生饮用奶同样奶源生产的有些牛奶价格一般是学生奶的一倍。
“现实是，原本保本微利的学生饮用奶，客观上陷入卖得越多、亏损越大的怪圈，造成大企业压力大、小企业担不起的困境。”一家大型乳企负责学生饮用奶推广的主管说，“与一些小企业相比，目前所有的生产企业都面临着生产成本高、利润回报低的情况，并且随着养殖成本的不断提高，包括玉米等饲料价格的不断上涨，导致原奶的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
据某学生饮用奶生产企业销售人员介绍，为满足学生对饮用奶口味的需求，学生饮用奶多为调味奶，目前国家征税17%，比普通白奶的13%高出4个百分点。业内人士就这个问题已呼吁多次，至今未能解决。如果不是企业从培育消费者和打造品牌角度考虑，恐怕会有更多企业选择退出“学生饮用奶计划”。
学生饮用奶代收费性质难认定，阻断入校路
按照产销链条，学生饮用奶的价格包含了原料奶价格、加工成本、运输、在学校储藏、保管和发放过程中所产生的费用等，而按国家有关部门规定，其中运输、储藏、保管等一些环节中的费用由企业承担，而学校作为统一的消费单元，就自然无法回避代企业收取牛奶费的问题。然而，近几年来，在不少地区和一些家长误将学校的这种“代收费”当作乱收费。
与企业生产学生饮用奶需要不断承受成本上扬压力不同，收费是目前学生饮用奶进入学校“最后一公里”路上的一个难点。
一家知名奶企学生饮用奶项目经理表示，按照国家规定，学生饮用奶专门向在校中小学生供应，不允许进入市场，必须在学校饮用。这样做也是为了保障安全，减少销售环节和成本，更好地开展学校健康与营养教育。但是，基于学生饮用奶项目本身是保本微利，在实际操作中，企业不可能在消费末端再额外增加人力成本，指派专员进校收费，因此，目前通行的办法都是委托学校“代收费”。与此同时，在学生饮用奶进入学校后，学校每天都要组织上千名学生喝奶，校园内的储藏、保管、登记分发、牛奶盒回收等工作量比较大，这些环节也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定的劳务费用。
然而，围绕学生饮用奶所产生的一系列费用，与现行的国家相关规定存在明显冲突。按照国家推行义务教育免费制度的相关政策规定，义务教育阶段的学校正常情况都是“零收费”，学校不允许有任何收费项目，否则就被视为乱收费。有些城市的主管部门把学生营养餐列为合理收费之中，而学生奶则被排除在外。
一位小学教师说，为了方便管理，学校往往在开学之初帮企业代收学生饮用奶费，可是，只要涉及收费，家长就会认为学校在乱收费，并且向相关部门举报，“我们现在经常是一看到孩子们订奶就为收费犯愁。”
据记者调查，经过11年的推广，虽然目前全国学生饮用奶日供应量由起初的35万份增至500多万份。从供奶对象看，出现了两种倾向：一是由于农村家庭消费水平偏低，导致真正需要营养补充的农村学生没有喝到学生饮用奶，企业基于运输成本高的考虑，也难以拓展农村学校市场;二是营养渠道相对较多的城镇家庭学生，虽然有消费能力，但因学校和企业担心在收费问题上遭致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城镇地区的教育部门、学校大多采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望态度。
据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部际协调小组办公室的数据显示，在目前全国日供应的500多万份学生饮用奶中，农村学校学生仅占10%左右，而且70%以上的学生饮用奶供应给了小学生，初中、高中阶段学生订奶比例较低。
担心出现安全事故，各方避之不及
“为了把最好的牛奶供给中小学生，国家相关部门虽然制定了对定点企业资质、学生饮用奶的奶源、品种、配送程序等一系列措施来确保安全，但是收费和食品安全两大敏感问题，始终是学生饮用奶推广过程中的瓶颈问题。”全国学生饮用奶推广计划最早参与者之一、内蒙古自治区“学生饮用奶计划”办公室主任陈巴特尔说。
记者通过对内蒙古、湖北、陕西、重庆等地的调查发现，在现行的校园安全责任追究机制下，由于学生饮用奶是在校学生集体饮用，如果学生饮用奶一旦出现安全问题，学校和教育部门就往往会被家长或上级部门直接问责。因此，相当一部分学校和地方教育部门虽然明白“学生饮用奶计划”有利于改善学生体质，但在实际推广过程中并不愿涉及学生饮用奶。
实际上，过去11年来，因个别地方少数学生发生因乳糖不耐受症引发饮奶不适事件而导致“学生饮用奶计划”一再出现波折，甚至部分地方政府、教育部门出于一些误解，主动喊停“学生饮用奶计划”的推广工作。
以内蒙古自治区为例，在国家“学生饮用奶计划”实施以来，内蒙古自治区凭借自身的独特优势，跻身为全国最大的学生饮用奶生产基地。然而，内蒙古开展“学生饮用奶计划”的地区仅限于呼和浩特市、鄂尔多斯市和巴彦淖尔市等地100多所学校，受惠学生约10万名。作为学生饮用奶主产区，当地很多儿童少年并没有普遍享受到乳业发展的成果。据当地教育部门统计，目前内蒙古初中及以下在校生人数约有250万人。
“现在，一些家长和社会对于学生饮用奶存在一种因噎废食的怪圈，只要某个地区几个学生出现饮奶不适，就会全面质疑学生饮用奶的质量安全。”陈巴特尔说，导致学生出现饮奶不适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既有乳糖不耐所导致的饮奶后可能产生腹鸣、腹泻等不适症状，也有因不科学饮奶造成不适症的，如运动后马上饮奶等。“在国家越来越重视学生饮用奶的前提下，质量监管只会越来越严，企业生产也会更加严格，否则企业的结局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原本微利的学生饮用奶，不但不会给企业带来良好的广告效应，反而会损害企业的品牌。”（新闻来源：中国教育报）
